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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会上,他还表示,已经了解了大家现在面对的困境。按照立国以来的传统,大军经过的地方,会减免税收,以减轻当地压力。而且每到一处,有人招待他,他都会回礼,报答主人的情谊。在这里,也不会例外。
饭后,他就带着众人,来到了犹太人聚居区。
这里的环境很是破败,各种土砖房和木头棚屋彼此连接起来,形成了居住区。区域之间的道路也年久失修,坑坑洼洼的。路两边,都是满脸菜色,穿着破烂衣服的居民。有些人胆怯地躲在屋里,小心翼翼地看着军团兵列队经过。还有些则是字面意义上的躺平了,哪怕旁边声音嘈杂,也还在一动不动地晒太阳发呆,一幅已经完全麻木的样子。
这里的景象,和郭康在图画里看到的天兄时代的城市,好像都没有什么差别。不过社区中央,却有几座高大华丽的当代建筑,一看就是最近流行的风格。据长老们说,那一带就是犹太人的神庙和商会场馆,以及祭司、商人们的住所。
“我听说,上次老皇叔派人来这边探查,那会儿城里都是些断壁残垣,连标志性的宗教建筑都缺乏维护,之前在战火中损毁的,几十年都没有修复。居民和朝圣者都住在棚屋里,有完整房子的人都少。”脱欢回想了下,询问众人:“我看这几处地方,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。这也就十年的时间吧,是怎么攒出来的?”
其他人也很是好奇。毕竟帖木儿皇叔可是经济高手,出了名的懂理财。但凡有钱的地方,当地人自己都弄不清楚的,他也能精准抓住目标,打探明白。犹太人要是真有钱,应该不可能瞒过老皇叔吧?
“那会儿大家是真的没有钱。”当地正教教会的安德烈亚斯神父,给大家解释道:“那个时候,起码四五方势力在附近打来打去。老皇叔虽然没来,但北方驻守的马穆鲁克战败之后就撤走了,这边有一年多的时间里,完全没人管,各种乱兵,还有北边山上的土库曼和库尔德部落,都跑出来抢劫。”
“城里稍微有点钱的人,全都逃走了。就剩我们这些留守的神职人员,还有没地方去的穷人,在这边勉强苟活。还好,老皇叔不久又行动起来,把这边的部落兵都雇佣走了,说要继续打圣战去。剩下的小匪帮,我们姑且还能挡住,所以大多都幸存了下来。”
“那这些钱……”脱欢问。
“他们本来就有钱。”天方教的纳西尔长老告诉他:“这些人不是当时的本地人,是后来又搬过来的。”
“这样啊?”脱欢有些意外。
“是啊,我也是本地人,小时候就跟着老师在这里学习经义了。”纳西尔长老笃定地说:“犹太社区的老人,我都认识。他们圣堂那里的几个拉比,也都是老熟人了,并不是现在这一批。住在这里时间比较长的居民,都知道这件事,想撒谎也瞒住的。”
“后来,罗马人接管了叙利亚,耶路撒冷也稳定了下来。我们这里的道路恢复之后,陆续又有朝圣者前来,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些。最有钱的那一批犹太人,也是这个时候来的——他们本来就有钱,所以才能上来就大兴土木,从大马士革雇佣工匠,营造那些建筑。”
“原来是这会儿才来的啊。那你的老熟人呢?怎么不请出来维持下局面?”脱欢继续问。
“他们都不在了。”纳西尔长老回答:“新来的犹太人很有钱,而且也有人脉,和附近的势力都有利益往来。我觉得,他们是各方都打点好了之后,才来这边的。所以没多久,我们城里的税收,连同旅店、入城税这些收入,也都被他们包揽了。”
“他们很多人自称就是宗教人士,或者带了自己手下的拉比来。我虽然不是犹太教的祭司,但多年接触下来,多少了解一些他们的情况,总觉得这些人很不对劲。但他们人多,刚搬来就带了不少仆从和打手,还认识埃米尔派来的税吏,所以也没人敢得罪他们。本地的拉比要么被他们威胁、收买,必须给他们服务;要么就被他们骚扰乃至殴打,被迫迁走。后来这些人重修了社区里的圣堂,借机把所有祭司都换成了自己人,连那些投靠他们的拉比,也懒得再花钱供养,全都裁撤、驱走了。所以现在,已经没有其他人来管事了。”
“为什么普通犹太人就必须听他们的?”脱欢好奇道:“不跟你玩还不行?”
“犹太人的定义不太一样。”亚美尼亚教区的阿森长老帮忙解释道:“和其他族群不同,他们不是按祖籍和血脉,而是按社区来区分的。”
“主动或者被迫留在社区,服从这些新拉比的,才算是犹太人。要是不听他们的,那就被开除出去,不算犹太人了。所以,不是普通犹太人都听他们的,而是只有听他们的人,才算犹太人。因此现在城里的犹太人,自然也就都接受他们管辖了。”
“怎么跟绕口令似的……”脱欢似乎都没想到这个情况,一时有些意外。
“大致就是这么個情况。”阿森长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更准确,只好举例道:“其实我那边,就有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管束,跑过来投奔的犹太人。他们没说要改信,只是来这边投奔朋友;我没想去劝他们皈依,因为大家都不敢得罪犹太老爷们——但我们还没反应,犹太社区那边就不承认他们是犹太人,还把他们那几个小木屋也瓜分了。”
“哎,我这边也有。”纳西尔长老附和道:“大家其实都知道吧。只是之前,都不敢明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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